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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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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今过了吃荻饼的最佳时节,马上将要迎来冬至了,但秋子仍是带了荻饼和糖果。

侦探社的规模还不算庞大,这些糖果可以分给每一个事员,而荻饼则刚好足够秋子、江户川乱步、福泽谕吉和与谢野晶子一起食用。

乱步在一旁帮着秋子把它们装进上下两层的漆红色食盒里。

秋子稍作装扮,换了一身宝蓝色绸面和服,比起她常穿着的灰鼠纹和服,这样明亮的颜色显然更适合秋子。

丝滑的布料从秋子的手腕滑到她的臂弯处,秋子露出一截小臂,她如新雪般雪白清透的肌肤显露。

乱步在路上不断和秋子建议说,要她多穿这样颜色的衣服。

他说秋子很美,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就更美了。

这其实不像是乱步会说的话,这更像是一个男人会对一个女人说的话。乱步心中并无什么男女之心,他只是懵懂地认为穿亮色衣裳的秋子好看。

秋子抿嘴作笑,“都快三十岁的妇人了呀,我哪里还在乎什么好看。得体便好了。”

一路上乱步不断和秋子说自己最近的破案经历。他叽叽喳喳的,像是放学后和母亲分享自己校园生活的小学生。

秋子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笑着说两句。

其实关于案件也没什么好说的,对乱步而言都是一眼即能看穿的事情。乱步的话语大多着墨在那些奇怪有趣的作案动机、让人意外的作案手法,还有那些总是在最初挑衅又被乱步打脸的人。

有时乱步也会疑惑一些案件里遇见的人,疑惑他们为什么总是有多此一举的愚蠢,为什么总是乐此不疲地给自己寻找不必要的麻烦。

在侦探社里乱步找不到分享这些话语的人,与谢野晶子不感兴趣,福泽谕吉总是在忙,其它事员虽然会捧场,但乱步说多了,态度也都逐渐滑向敷衍。

只有秋子会一直认真地倾听。

秋子总是能让乱步想到自己的母亲。

尽管她也就比乱步大了七岁,尽管她没有乱步一家那样惊人敏捷的头脑,但当她微笑,当她注视着乱步时,乱步总是忍不住会一直说一直说,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不用担心其它——因为他知道秋子会一直认真地倾听。

乱步喜欢和秋子相处。

应该说没有人会不喜欢和秋子相处。

秋子来到侦探社时,与谢野晶子正打算出门找乱步。乱步从今天上午十点就失联了,再不找到他,他可能迷路到东京湾去。

“秋子!”与谢野满脸惊讶地望着门后的秋子,惊讶不过几秒,又变为惊喜,“秋子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乱步大人带来的了!”乱步从秋子身旁窜出来,得意地看着与谢野,“想不到吧!”

现在好了,与谢野不用出门去找乱步了。

“太麻烦你了秋子。乱步没有给你添乱吧?”与谢野握着秋子的手,带秋子进门。

秋子看了一眼正争辩说自己才不会添乱的乱步,“怎么会呢,乱步先生很可爱呢。”

她又看向与谢野脖子间系着她送的淡紫色丝巾,笑眯眯地说,“晶子今天的结系得很漂亮噢。”

也谢野闻言伸手摸了一下丝巾,这是秋子送给她的十九岁生日礼物。秋子把这条丝巾送来时,还细心地教导了与谢野如何根据不同的场所、服装搭配系出不同的结。

与谢野没有戴过丝巾,为此秋子教了她一下午,她也就只会打三种结法。

“不过已经够了。”当时秋子是这么说的,她摸了摸晶子的头发,“不论晶子是系哪种都很漂亮。”

与谢野喜欢这条丝巾,不是因为它的昂贵,只是因为直到现在,这条丝巾上都仿佛还残留着秋子的温度。

与谢野拉着秋子的手,正想把秋子带到自己的医务室一起聊聊天,乱步察觉到与谢野的想法,立马介入,“走啦,走啦——秋子——”

乱步站到与谢野和秋子之间,“社长现在就在办公室的吧,晶子?”

与谢野当然知道乱步是什么意思,她挑了一下眉,顺着乱步的话说,“在的,刚刚社长还来找我让我去找你呢,乱步。”

“那我们快去见社长吧,秋子!”乱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与谢野手中拉过秋子的手,还不等秋子答话,带秋子向社长的办公室小跑去。

与谢野倒也没有拦下乱步,她双手环起,在后面跟着,一起往社长的办公室走去。

还好今天侦探社里的事员不多,秋子、乱步还有与谢野在这边声音虽不小,但也没有惊动太多人。

“慢一点,慢一点,乱步先生——”秋子还穿着和服,行动稍显不便。她脚下踩着木质底的鞋,在步伐变快后,鞋敲击地板时发出咚咚咚的响声,显得很不雅。

往常秋子说话做事,坐行起居都是温文轻柔的,如此莽撞的行事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然而乱步雀跃得像是个小孩,怎么都不肯慢下来,“马上就到啦,秋子!”他说,“马上就到啦!”

秋子哭笑不得地看着前面拉着她的手,在侦探社的长廊里跑起来的乱步。乱步真是一点也没有变化,总是兴高采烈地促成她和福泽先生相见。

与谢野在后面也喊乱步慢一点,她担心一会儿乱步不慎把秋子拉得摔倒了。

他们三人的动静可不算小,福泽谕吉在办公室内早早地便听见了乱步和与谢野的声音,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这样音量的交谈还是很少见的。

争吵应当不至于……是发生什么了吗?福泽谕吉放下手里的文件,捏了捏眉心。

不稳重的吵闹,不是福泽谕吉所欣赏的。

福泽谕吉站起身,披上墨色的外衣,往门口走去。听这个声音,乱步和与谢野正往他的办公室来。

福泽谕吉皱着眉,在乱步敲门前推开门,“乱步,你们在吵闹什么?你今天……”

话还没说完,福泽谕吉的目光便全然被乱步和与谢野之间的秋子摄住,自从上一次与谢野生日之后,他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秋子了。

倒不是福泽谕吉不想见,而是他没有什么自然又正当的理由去邀请秋子。

福泽谕吉原本稍显冷硬的表情转为怔然,“秋子小姐,你怎么来了?”

“那当然是乱步大人带来的啦!”乱步抢先回答,他很是得意。

福泽谕吉听到乱步的话,又微微皱起眉头。

有时候,他也会很头痛乱步的自作主张,这样贸然带秋子来,真的不会给秋子带来困扰吗?

秋子看福泽谕吉的表情变化,她上前一步,宝蓝色的和服在灯光稍暗的长廊里显得尤为耀眼。

秋子对福泽谕吉笑了笑,“今天冒昧拜访侦探社啦,福泽先生!一直都没有好好来参观一下,所以想来看看。我带了些荻饼和糖果,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秋子说着,把漆红色的食盒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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