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欣柏云面面相觑。
庆文举起手机看了看帐篷的牌子，又探头查看帐篷里面。
退出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件体恤。
展开看着看着他脸色大变。
“庆武——”
他冲着山林大吼。
林子里一阵扑簌簌地响，惊起的鸟雀四散飞逃。
“庆武——”
他拎着体恤环顾四周。
手机电筒的光照着他圆瞪的双眼，额上青筋暴起。
“武——武——武——”
谷里回音缭绕。
“庆……”柏欣想安抚他一下，伸出的手在他身旁顿了一下，又颓然垂下。
柏云沮丧地看向林涯，却见他盯着旁边的石崖。
柏云狐疑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崖脚竟然蠕动着一团黑影。
是惊动了什么东西吗？
柏云捏紧了手里的树枝。
那黑影还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像不断从石崖伸出长大似的。
柏云调整了一下姿势。
还没等她冲过去，那黑影竟然发出了粗哑的人声：“哥——”
哥？
庆文蓦然僵住。
“哥——”
又是一声。
庆文循着声音缓缓转过头去。
“哥——”
声音里带了哭腔。
黑影也蠕动着像个大虫子一样滚离山崖，暴露在夜光下。
“庆武！”
庆文冲了过去。
在三只手机电筒探照灯一样的光亮中，庆武在庆文的帮助下狼狈爬出睡袋，站了起来。
站直了也只比他哥矮半个头，根本不像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也眉清目秀——竟然是牛排店那个跟妈妈争吵的男孩儿！
柏欣柏云交换了一下惊讶的目光。
“你不是说不来嘛，”他还挺委屈的，“这些……你朋友啊？朋友？哥，你鸽我竟然是为了跟朋友玩？”
“不地道！”
他像被全天下所有人抛弃了似的，气呼呼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要不是亲眼所见，没人相信刚才那个差点儿哭出来的也是他。
庆文没好气地说：“先说说你自己吧，怎么不睡帐篷睡山洞？”
他一眼就看出那个光溜溜的石缝是弟弟之前的容身之地。
“还不是木木生害的！”
少年梗着脖子，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因为提高了音调，变声期特有的沙哑也就更明显。
柏欣柏云交换了个讶异的目光。
林崖也饶有兴趣地一挑眉。
“是他知道了你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人肉他要杀你灭口？”
庆文显然不信他的鬼话。
“他要不把吸血鬼讲那么恐怖我至于吗？”庆武很生气地挥着手在空中划拉一下，“那个破洞，连身都翻不了！”
“嗬，”庆文笑了，“你自己上赶着每期不落地追人家的直播恨不得插几柱香把人家供起来还好意思说人家讲的故事吓着你了。”
“胆小就胆小呗找借口。”
“你要能落下他一期直播不看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关键是，”即便被揭穿，庆武还梗着脖子狡辩，“关键是真有人在这儿被咬啊！”
“那你还来？赶紧收拾收拾回家给爸爸说去！”
“老爸不是不在家吗？”庆武警觉地瞪着他哥。
“这么大事妈敢不告诉他？”
庆武一下就蔫了。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
庆文站到一旁给家里打电话。
柏欣连忙上手帮他收拾东西。
庆武告诉他们，他从牛排店出来就甩掉他妈，取了事先准备好的包裹打车上了山。
他原本打算美美地躺在帐篷里刷一晚上木木生的视频。
山谷里却响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结合吸血鬼的故事他汗毛就竖起来了，想着真要有个什么鬼怪，他孤零零扎在空旷处的帐篷，不就成了个靶子吗？
直接回去，丢脸不说，也只是从固定的靶子变成移动的靶子。
他灵机一动，便把空帐篷留在那儿当靶子，本人则裹着睡袋睡山洞里面去。
眉飞色舞讲完，他还蛮得意地来了一句：“我庆二爷现场给它们摆一道空城计！”
柏云：“……”
林崖：“……”
柏欣打趣道：“你就不怕那什么，去洞里把你叼出来？”
“这是它想叼就能叼的？”庆武炫耀般翻出睡袋边缘给她看，“我哥送我的，高分子材质，刀都割不开！”
“再好的睡袋也只是个睡袋。”庆文收了电话过来，“要不要我把你装里面摁熊嘴里试试？”
“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啊？”庆武虚张声势，“只要你敢摁我就敢试！”
大家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回程的路上，庆武又把他那光辉的心理历程给他哥讲了一遍。
车子进了城，庆文问：“学长住哪？我先送您回去。”
“把她俩送到就行。”林崖指指柏欣柏云，“不用考虑我。”
柏欣想起开学前在超市遇到他的事：“我还以为你就住我们家附近。”
见柏云也看着他，林崖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没事的时候喜欢到处瞎逛——等下也在那儿下车。”
“学长加个微信。”临下车时，庆文掏出手机，“有什么事儿，招呼一声就是。”
林涯本想说不用，庆武也掏出了手机：“都共生死的兄弟了，我也加一个。”
“你刚不是说手机坏了不能跟外界联络吗？”
庆文怒视着他。
“可能是山里信号不行，”庆武面不改色，“刚试了一下又可以开机了。”
顶着他哥恨不得将他撕碎的眼神，庆武涎着脸把手机往林涯面前伸了伸：“学长，来一个。”
林崖：“……”
他摸出手机。
柏云貌似不经意地瞟了眼。
他的微信头是一块纯黑的背景上两个白色的“木”字。
“叮”的一声扫码成功提示后，庆武却没有及时收回手机。
他盯着林涯的手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眼他的微信头像，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颤声道：“您是木木生？”
柏欣柏云：“？”
“不是，”正等着扫码加好友的庆文只愣了一秒，又开训了，“你是不是被山里的蚊子叮得头上冒包发神经了？爬开！”
“这痣，”他固执地指着林崖手掌鱼际肌旁那个很不起眼的小痣，又晃晃手机，“这微信头像……我刚还是说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啊啊啊啊啊终于见到真人了！”他激动得脸都红了，满眼都是小星星，“木大威武！”
柏云柏欣面面相觑。
她俩都看到过那颗痣的截屏。
除了说话时尾音飘了点……柏云还是不想承认林崖就是她喜欢那个木木生。
“木大木爷木神嘿嘿嘿嘿嘿，”庆武讨好地冲他笑着，像突然想起什么，点开手机自定义表情设置递过去，“签个名呗！”
抬了几次手都插不上话的林崖，认命一般伸出手指，写上“木木生”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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