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二郎腿翘在茶几上，耸耸肩表示他也一无所知。同时嘴上也在贱兮兮的：“就等着收你的这位姐通宵达旦出来的成功喽。”
他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书房内的灯被微凉关掉了。白天，是故没有陷入黑暗。昏暗之中，她打开了投影仪，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墙面。
映入眼帘的是专门罗列出来的一份古董名单，比之前北月玉萍给她的那份还要再详细。“这才是完整的，”她说，“日记本里所出现的全部古董的名单，这才是完整的。”
北月漓的反应还算比较一般，北月星则看得眉头直皱：“怎么还有这么多？那女人原来留了一手，可这有什么意义？给不给完整的名单，都是出卖他。”
“给不给完整的名单，对她的意义当然是不一样的。”说着，微凉滑到第二部分的画面。是她整理出的时间事件图，清楚地呈现出曾经盗过的墓和盗墓的具体时间，盗出的文物则以序列号，对应上一张的名单表。
抬手一顺时间的曲线，她看着他们问：“你们有没有怀疑过，这么多的东西，光靠他一个人，真的全都偷得过来么？”
北月漓率先发出嘲弄的嗤笑，声音慢半秒：“那女人她父亲和你侄子以前是搭档吧。”
“嗯，”她给了他们确认。“所以她给出的仅仅是挑出来的单人作案的部分，隐瞒了她父亲也参与其中的事实。”这就是她之前隐隐感觉的北月玉萍貌似也被人抓着把柄，所以双方才能维持住相互制衡的局面。
“她父亲是个历史狂热者，狂热到去研究各朝代皇帝的陵墓。并且从史料中拔出，深入到实地去探访、调查、勘测位置。在那途中，遇到了北月孟义。”
“在北月玉萍父亲的角度来看，年轻时的我侄子大胆且敢于冒险。坦诚他出身世家，自己出来闯荡，为的是亲身实践老祖宗传下来的技术。两个年轻人志趣相投，一拍即合。”
之后，按照日记本里记录的原话，就是二人的合作非常默契。运气也好，如同人生突然开了挂，几乎每找一处就能顺利挖到一处，一发不可收。
当然，不能光盗不处理。而处理一事，基本交由北月孟义，依靠的便是家族势力。话至此，她暂歇一口气，北月星的眼睛还盯在图上密密麻麻的文物清单。
北月漓则看着她：“不要告诉我，搞半天，日记本里就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所谓“没有意义”之处在于，不要说上述照片。即便将笔记本直接交到警方手中也还有所欠缺，无法对北月孟义构成最有力的指控。
“姐，那女人是不是说过，她手里有证据？”
“嗯，”微凉点头。彼时在与北月玉萍的沟通过程中，她提出类似的疑虑时，口头证实握有证据。
“这么说，日记本的价值，在于帮助我们了解他们的渊源和非法贩卖国家文物的清单。”措辞还是比较客气的。
“不止，”她笑了笑。笑得颇有些高深莫测，俨然故意卖关子。
北月漓总是最没有耐性的：“一个屁分几次放？”
“你在说你自己？”她嘲弄以怼，“我学得不像？”
北月星十分捧她的场，不仅笑出声，而且当着他的面，伸出大拇指，手动点赞：“像。”
二对一，人身攻击。他的脸臭气熏天，微凉不开玩笑了，鼠标一点，切换投影仪到下一个画面：“这是从日记本中截取出的一段话，你们看看。”
其实根本无需全段阅读，因为关键语句已被她着重标出。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他的瞳眸立时眯起。
“这……”北月星反应过来后，也笑了。“写日记真是好习惯，毕竟牵涉利益。她父亲估计也为了防止以后合作生出纠葛，所以才记录下这些的吧。”
“或许吧，”她耸耸肩。无法肯定北月玉萍的证据是否和日记本里的内容有关，但她确实从日记本里发现了一个非常要紧的线索。便是她刚刚划出来分享给他们二人的：博物馆。
是的，就是博物馆。二人联手盗墓的赃物，藏在北月孟义所管理的家族产业下的博物馆里。
北月星在深忖之后略有疑虑：“日记本上的内容年头比较久远了。”确实，那女人的父亲去世已有二十多年，微凉明白他的意思，但……
“你以为倒卖文物跟市场里挑选萝卜青菜一个样？”北月漓在这时冷嗤插话，“没看到清单密密麻麻？你能保证他已经把全部的东西换成钱？你能保证他的东西都顺利找到买家？你能保证他没留几样宝贝下来待价而沽？”
微凉闻言瞥他，修长的眉尾轻挑，他这是出于他自己做生意的心得和经验？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看过来，轻蔑的眼神未收。
“还有没有，想办法探一探就知道了。”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必然困难如山。
彼时她继任家主，北月孟义什么都没要，只争取博物馆。如今随着他争取博物馆的目的的揭开，可想而知，那地方就如他的私人境地。必然防范严密，不轻易为外人所窥探。
北月漓的嗤声又出，附带打了个响指：“交给我手下，他有办法。”她斜眼睨他，其实言外之意就是交给他，他有办法。
是顾及他的面子，觉得直接说他本人接手，等于接受她的命令折辱他的自尊吧？终归他就是这种别扭的性格，看穿归看穿，此时微凉也不至于去戳穿他，点下头来：“行，那就麻烦你的手下了。”
北月星凝眉提醒：“姐，可能还是得拿到日记本原件。”她自然认同，拍下来的照片终归比不了原件。
“有那个闲工夫拍一页页地拍照片，不如直接偷出来。你那个初恋男友，脑袋比猪还蠢。”
她冷笑：“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就是你。”像他这种以自我为中心至极致的人，当然会将陈磊的行为当作“蠢”。
除了在咖啡店时，他说过的“不想惊动老婆”才只拍照片这个理由之外。她揣度得出，真正的原因是，他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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