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五日,便是中秋。
按照大梁国惯例,自今日起,连续十日不禁。街上热闹非凡,俗世之人与出世的僧众,皆为中秋佳节做着准备。
用过早膳,程欢喜便带上程百岁,打算到街市上去瞧一瞧看一看。晚些时候再去赴宴。
阿福套好了牛车,先往东市而去。
春兰、秋葵在车后跟着。
让两个十四五的小婢跟着牛车跑,原本程欢喜还有些不忍心,想让两人上车来挤一挤,也好省些脚力。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一是车内并不宽敞,二是尊卑有别。自己如果让他们上了车,要么让人浮想联翩,要么惊世骇俗。
算了,规矩就是规矩。
这金陵城有东、西两市。
东市多是一些奢华稀奇物件,达官显贵、高门子弟常来此游玩采买。这里的铺子,要么是世家所有,要么有很深的背景。据说最大的绸缎庄,背后的靠山,就是太子。
西市主要经营生活用品,骡马家畜之类。是平民出没的地方。
到了东市,阿福将牛车停稳,程欢喜带着儿子和两个小婢,进入市内。
各色铺面琳瑯满目,街上行人林林总总。来往的世家子弟,面敷白 粉,头戴鲜花,更有将胡须染成紫色的。有脑海中信息打底,程欢喜倒也见怪不怪。
转了一圈,随手买了两个红珊瑚吊坠,送给了春兰、秋葵,两个小婢捧在手里欢天喜地,连忙贴身收好。
东市的东西,价格着实不菲。足用了五十枚纯铜制钱。
见惯了另一个时空的超级市场,这里的场面,倒也算不得惊奇。
到了西市,这边又是另一番场面。与东市相比,虽不至于摩肩接踵,却也是熙熙攘攘。
一街两边,有茶肆、酒肆、面食店、米铺、荤素从食店、肉铺、鲞铺。各色叫卖声不绝于耳。
程欢喜喜欢这种气息。
在荤素从食铺,发现竟然有芝麻、山茱萸等,便买了一些,交给了春兰、秋葵。
根据脑海中的信息,这个世界还没有火锅,程欢喜想吃火锅了。
午间在一处酒肆用了饭。
又乘着牛车往更西边的骡马市驶去。
坐在车上,程欢喜一边暗自抱怨这副糟糕的身体,走了这么点路便乏累了。一边按照《子午清心诀》修习。
不多时,便到了骡马市。
程欢喜也就是瞧个热闹,毕竟他也骑不得马。
有许多人正围着一匹马,评头论足。这匹马通体乌黑,没有一根杂毛,四肢修长有力。
连程欢喜这个外行也能看出,这是一匹好马。
卖主要价一千钱。众人纷纷嫌贵。
一名蛮族人打扮的男子,操着生硬的大梁官话,买了下来。围观的人一片惊呼,一千钱,还真有人买,还是个蛮子!
男子牵着缰绳正待离开,忽听有人喊了一声:“且慢走!”
原来是一位施粉戴花的青年男子,貌似是个世家子弟。
“公子有何指教?”蛮族男子问道。
“不敢。这匹马,本公子也相中了,不如,你让给本公子?”这世家子话语虽谦和,语气却十分傲慢。
蛮族男子犹豫了,望场外看了看,没有作声。
世家子脸色微变,自己的面子,一个蛮子也敢不给!
往左右一使眼色,早有几个门客家奴围了上来,大有一言不合,动手抢马的架式。
蛮族男子虽只有一人,也不胆怯,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怒视着四周的门客家奴。
那些门客家奴一看蛮族男子亮了刀子,忙去自家车上取来棍棒,眼看着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程欢喜最看不惯仗势欺人,在另一个时空,就曾因类似的事情出手伤人。此时也不顾身子骨弱的现实,喊了一声住手,便拨开众人,进到圈子里。
春兰、秋葵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成了鹌鹑。只有程百岁兴奋异常,从牛车上抽出一根铁棍,冲进圈内,也不知道要打谁。
那根铁棍有三十来斤,是临出门的时候,程百岁死活要带上的。
那个世家子倒像是认识程欢喜,微微一愣,便道:“原来是奉朝请大人。听说前几日得了失魂,现在看来是大好了。”
程欢喜急忙在脑海中寻找,这货到底是谁?
王青鸾,大梁国最大的世家王家的一个旁支子弟。其从叔祖乃是王亮,大梁国太尉,第十八班官职,位列三公。
而自己只是第二班的奉朝请。
世家子王青鸾见程欢喜不说话,也顾忌程欢喜的身份,这个奉朝请,可是经常与皇帝陛下对弈的。也就没有让人硬抢。
这时,人群外挤进来几个蛮人,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那女子与众蛮子有所不同,两耳穿着金环,腰间系着用金绳串着白色的扇贝,衣裙上绕满了璎珞,脚下穿的是一双精致的皮靴。
其余人等,都是赤足。
女子来到蛮族男子身边,用蛮语问了几句,那蛮族男子又快又急地一边回答,一边比划。还用手指了指程欢喜父子。
那女子用惊奇的眼光看了看程欢喜。
好一双漂亮的眼睛。程欢喜暗道。
那女子又冲着王青鸾施礼,王青鸾见这女子气质不凡,也还了还礼。
“王公子莫怪。是桑桑不晓得事理,这匹马既然王公子看得上眼,我这便让人给王公子送到府上,不知王公子意下如何?"女子不温不火地说。
还能怎样,自然好极了。
“不知姑娘怎样称呼?”王青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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